能将挽联做得幽默诙谐的人,应该说,除了才气之外,还是要有些勇气的。 若是亲友之间的悼挽,那得看你和联主的关系如何?打个不恰的譬方,这就好比今天我们对着漂亮小姐开不文玩笑,如关系熟稔而密切,那么打点诨语是亲昵,谑而不虐;反之若关系一般或初次照面,则是轻佻或是骚扰,属虐而不谑了。 1934年,现代语言学家刘半农年仅44岁因病而殁,著名学人、生性幽默的赵元任挽联曰:十载奏双簧,无词今后难成曲;数人弱一个,教我如何不想他。赵、刘不仅关系密切,且多年合奏“双簧”,一个作词,一个配曲,如流传甚广的《教我如何不想他》就是两人合作的名曲。赵元任借此歌名,寄托自己心曲,挽联写得轻松自然。 也有撰联人索性与逝者毫无相关的,写联句时幽上一默,似也未尝不可。据说当年有人挽胡适一联颇噱,利用胡适“大胆假设,小心求证”的名句,还嵌名为:“胡复何言,当年假设太大胆;适可而止,来生求证要小心!” 过去有许多是借挽联来嘲讽联主或是表示自己愤慨的,如《越缦堂日记》中有一则较出名的段子,说是年轻的同治帝载淳“亲政”后,仍无所事事,常微服出游。后结识一善唱二黄的翰林王庆祺,更是带之频繁出入春坊,终于染上花柳。御医看时不敢直言,只说是“出痘”,后不治而终。故时人嘲之云:“只恨春坊进春药;可怜天子出天花。” 同样的讽联还有一例,袁世凯死时,有一挽联以两味中药名,做得幽默而有辛辣味:起病六君子;送命二陈汤。这里的“六君子”,指杨度、刘师培等六人发起的“筹安会”拥袁做皇帝之事,以致袁患上“称帝”的病,而“二陈汤”,则是指陈树藩、陈宦和汤芗铭三个袁的心腹,因真正导致袁一病不起的是此三人的相继倒戈,从而让袁“送命”。“六君子”对“二陈汤”,有双关之妙。 挽联要写得诙谐洒脱往往是于别人难,于自己易,所以有不少幽默的挽联恰恰是自挽。其原因一是自己最了解自己;二是自己开自己的玩笑,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。纪晓岚曾有句云:“浮沉宦海如鸥鸟;生死书丛似蠹鱼。”此联算不上太幽默,但幽默的是纪文达师做成句后,即戏对朋友说“此二句可作我他年挽联”。另清末有一叫杨士骧,官至直隶总督,以惧内闻名,故终老未纳妾。于是其自挽一联云:“平生好读游侠传;到死不闻罗绮香。”好像心有不甘的样子。还有《楹联丛话》中有一则以妇人口吻留给丈夫孩子的挽联:“奴别良人去矣,大丈夫何患无妻,愿日后重订婚姻,莫向生妻谈死妇;儿依严父艰哉,小孩子定仍有母,倘常时得蒙抚养,须知继母即亲娘。”上联别其夫,下联嘱其子,写得浅显如话,情真而洒脱。 更有一位仁兄,或许对自己的一生乃至家庭不太满意,临去前自挽一联也很见幽默感,曰:“百岁一刹那,把等闲富贵功名,付之云散;再来成隔世,似这样妻儿子女,切莫雷同。” 其横批是:“这回不算!”读之令人失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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